linux动态IP http://www.yuzhouip.com 我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恶人,就是老周,我不愿意称呼他爸爸,或者说我潜意识里宁愿他不是我的爸爸。 我五岁的时候,亲眼目睹老周和我妈吵架,老周一个耳光把我妈打到墙上,鲜血顺着我妈的嘴角流了下来,我妈哭,我也哭。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骑在爸爸脖子上有说有笑,为什么我的爸爸这么可怕,像西游记里的妖怪一样,我哭着说,爸爸坏,我不要爸爸。 老周被我哭得心烦,大声地说了句:“滚。” 我妈抱着我离家出走。印象中那是冬天,风寒冷而刺骨,吹在脸上火辣辣地疼,流出的眼泪都有冰碴儿。我看到我妈嘴角的伤痕,庆幸我们终于逃出来了。 我妈是远嫁到我们镇上的,在这既没有亲人,也没有朋友。我妈领着我在外溜达了一圈,又回到了家。我告诉妈妈我不想回家,不想见到老周,我害怕。可妈妈告诉我,我们无处可去,她没有钱。 之后这样的日子有无数次。 我上小学,老周下岗了,从此再也没有上过班,打麻将到半夜。我妈身高只有一米五,去建材市场打工,有的时候要扛起比她体重还沉的瓷砖,一个月只有300块的工资。 在这样的条件下,我妈硬生生攒了1500元钱,准备过年的时候领我回家去看姥姥,却被我爸连抢再夺地拿去打麻将了。 那一年的年夜饭我和妈妈只吃了碗米饭,因为家里连买菜钱都没有了。我把储钱罐里攒得一毛一毛的硬币,都拿给了我妈,我妈抱着我哭,说她没用,不能给我幸福的生活。 我上初中,我妈得了子宫肌瘤,那时候医疗技术不发达,要开腹手术,我妈住院半个月,老周一天面都没露过。 出院那天,老周终于出现了。我看到我妈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,结果老周开口就说:“最近手气不好,钱输没了,给我拿点钱。” 如果失望可以计量,那我妈眼中的失望可以绕地球一圈。 我怕我妈生气动坏刀口,鼓起勇气对老周说:“爸,我妈都啥样了,你不管不问,就知道打麻将。” 老周怒道:“你个丫头片子,还没轮到你教育老子的时候。” 老周翻我妈的包,我去抢,可我的力气根本抢不过老周。老周拿了钱乐颠颠地走了,至始至终没问过我妈的病情。 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应该就可以跟老周抗衡了,就有保护我妈的能力了,老周再想动手的时候应该也会有所顾忌吧。 我妈出院后,依然要负责所有家务,那时候我家住平房,扫雪,扒炉灰,连倒脏水,都要拎着水桶走上一百米。 我妈恢复不好,总是腰酸。我姥心疼闺女,千里迢迢来我家住了一个月,照顾我妈身体。 我偷偷听到我姥对我妈说:“这日子要实在过不下去,就离了吧。” 我妈说:“不管他对我咋样,总归是丫丫的亲爸,将来孩子找婆家了,有亲爸在,孩子不会受欺负。” 可是我所受的所有欺负都是老周给予的。 老周虚荣好面子,所以我拼命努力学习,得回一张张奖状,我妈美滋滋的将奖状贴在墙上,黄澄澄的一面墙,邻居来我家都夸我。 尽管这样,也没能换来老周一个笑脸。一天老周耷拉着脸回家,我知道他一定是打麻将输了,不敢说话,躲在一边写作业。 老周一进屋就把我整墙的奖状都撕碎了,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,老张她闺女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挣钱了,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,将来还不是嫁人。” 老周说完就走了,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将一地零碎的奖状粘好,偷偷地藏在练习册里。 老周撕碎的不只是奖状,还有女儿与父亲血脉相连的亲情。那一刻,我对老周没有任何期待,我希望自己快快长大,带着我妈远离老周。 姥姥过世的事,老周是知道的,可他没有告诉我妈,不是怕我妈难过,而是我妈回去一趟要花许多钱,也没人照顾我,老周扯着我这个拖油瓶耽误他打麻将。 那时候通讯不发达,有电话的人家很少。姥姥家的亲属打电话到老周常去的麻将馆,老周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。 我妈知道真相后泣不成声,骂老周是个没良心的,良心都让狗吃了。 老周无动于衷,他吃定了我妈不会离开他,吵过了,闹过了,日子还会这么过下去。 我妈和老周是两个极端,我妈做任何事都先替别人考虑,而老周的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。 我妈要回老家,老周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,好几天不去打麻将在家看着我妈。 我妈给老周下跪,让她回去给姥姥尽最后一份孝心。老周说人都死了回去有什么用,就是浪费钱。 我告诉我妈按兵不动,老周忍不了多久一定会出去打麻将,到时候我们趁机离开。 我请了假,拿出这些年攒的奖学金,陪我妈回去祭拜姥姥,我在姥姥坟前认真祈祷:“姥姥,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妈妈,让她幸福快乐。” 大学毕业后,我回到本地工作。我妈因为当年手术没恢复好,伤了身子,干不动体力活,就去饭店刷盘子,一双手布满老茧,关节粗大。 我心疼我妈的身体,痛恨老周的自私。 我跟我妈说:“妈,你跟我爸离婚吧,现在我有能力照顾你了。” 我妈说:“你这孩子,说什么胡话,我这一把年纪离婚不让人家笑话啊。” 我知道我妈还是为了我。她一辈子从没有为自己活过,让自己受尽委屈。 可老周永远不让人省心。 那天,我正在单位加班,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,“丫头,我是你张叔,你爸从我这借了一万块钱,已经好长时间了,张叔最近手头紧,都知道你工作好,你看,是不是能替你爸还一下?” 我恨不得冲到电话那边大声质问,老周为什么会跟别人借钱?在我逼问下,冯叔告诉我老周借钱用来打麻将了。 我找到老周经常去的麻将馆,烟熏火燎中,一眼就发现了老周,三步并两步,一把掀翻了麻将桌,丝毫没给老周留情面,老周站起来要打我,被周围人拦下了。 我在麻将馆大声说:“你们听好了,从今以后周世海再管你们任何人借钱打麻将,他有钱你就让他还,他没钱,你们就让他拿命偿。” 麻将馆的人悻悻地散了场。 回到家后,老周骂我:“真是反了你了,给你老子花点钱你就这么难受啊,让我丢尽脸面。” 这么多年对老周的怨恨再也压制不住,我不甘示弱,面对老周大声说道:“花钱我不心疼,但是给你花钱我心疼,这么多年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,从没有心疼过我和我妈,你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,凭什么要享受做父亲的权利,你不配。” “啪”的一个耳光打来,我的脑子嗡的一下,眼前也变得朦胧,嘴角一股腥味传来。当年我妈挨打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眼前。当年我只知道哭,可今天我不能哭。 我忍住眼泪,挺直腰板儿,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,冷笑道:“周世海,你这辈子太失败了,啥本事没有,就知道打老婆孩子。我妈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嫁给你。” 老周抄起身边的扫帚就要来打我,我妈拦住,被老周一推,撞到门框上,额头磕出血。 我护在我妈身边,对老周说:“你要么你把我和我妈都打死,要么我就带我妈走,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 老周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,宣泄着他的怒火。 我在想,老周绝不是因为怜惜我们娘俩才没有下死手,而是因为我妈是他衣食住行上的保姆,而我是他的提款机。 我带我妈到医院包扎伤口。 在医院里,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哭着对我妈说:“妈,你和我爸离婚吧,这么多年你受多少煎熬我都懂,你不用再为我考虑,我现在赚的钱足够咱们俩生活,以前都是你保护我,现在换我保护你。” 我妈反而十分平静,也许她已经习惯逆来顺受。我妈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说:“你长大了,迟早是要嫁人的,带着老妈找对象,人家可是要嫌弃的。” 我挣脱我妈的怀抱,义正词严地说道:“那我就不找了,这一辈子,我们娘俩相依为命。” “傻孩子,女人这一辈子哪能不嫁人呢,到老了怎么办,总得有人照顾你呀?” “妈,你觉得你老了,摊在床上不能动了,我爸会照顾你吗?” 我妈低头不语。 我继续说:“我之所以不想结婚,就是因为我爸给我太多阴影,在咱们家,我感受不到丈夫对妻子的爱,感受不到爸爸对女儿的爱,只有无情、自私、冷漠。我害怕组建家庭。” “妈,我知道你不离婚是为了我好,但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好,如果我的幸福是要你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来换,那这份爱太沉重,我承担不起。” 眼泪顺着我妈的眼角淌下,我发誓,这一定是我妈最后一次流眼泪。 我妈和老周离婚进行地并不顺利。老周到处说生了个不孝女,千方百计让自己爸妈离婚。 谈判了一个月,最终老周同意跟我妈离婚的前提,是我每个月给他2000的生活费。我妈犹豫了,因为我一个月工资才5000。 我果断答应,立刻带他们去民政局办了手续,生怕老周反悔。 别说老周要2000,就是让我把工资都给他我都愿意。 曾经我妈为了我能和别的同学一样上课外补习班,白天在建材市场卖货,晚上回来还要在昏暗的电灯下挑松子赚钱,我半夜睡醒,我妈还在挑,以至于现在眼神都不太好。 现在我为了我妈也可以多干点兼职,只为给我妈幸福的生活。 从民政局出来,老周怒气冲冲地走了。我和我妈站在原地,看着老周日渐佝偻的身体,不知在没有我妈照顾的日子里,老周能不能念起我妈的好。 我搂着我妈,只觉得压抑在心口多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,从此以后,我们互为依靠,彼此坚强。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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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雷人 |
![]() 路过 |
![]() 鸡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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