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岩下见精神

——怀念张贵荣司令员

陈华全

1984年元旦至春节期间，军区司令员张贵荣一直率机关人员在部队视察，他不顾劳累，长途跋涉，先后到昌都、林芝、五十二师、五十三师、和山南军分区部队视察。到我们五十三师时，张司令员指示：山南军分区边防陇站建站多年来，交通问题一直没有解决，边防连队和这里的边民长期以来，靠人背马驮运输给养和生活、战备物资，军区为了给边防连队和这里的边民解决实际困难，为了稳定边防，决定尽快修通这条国防公路，全长33公里，并决定把修通山安曲岭至陇站的国防公路（以下简称山陇公路）的任务，交给五十三师，要求两年完成。我们师即指派副师长任得善率机关人员，同山南军分区领导一起，随张司令员一道前往现地踏勘。

1月13日，勘察人员乘车从驻在隆子县西固村的边防一团团部出发，到山安曲岭下车，然后步行踏勘，一开始顺河而下，过了斗玉后便开始扒山，这里是一条羊肠小道，山高路窄，而且坡陡，每前进一步都很吃力。张司令员拉着马尾往上扒。还有20米就到最高点了，这时警卫员说了一句话：“好高啊，下面的河象条白线”。司令员往下一看，顿时感到头昏眼花腿软，马上蹲下，昏了过去，只见耳鼻嘴出血，随行医生立即就地进行抢救，边防五连马上送来担架，找了几个身体健壮的战士，抬着司令员快速送到团卫生队，当上级派来的专家赶到时，司令员已经停止了呼吸，实际上司令员在山上就已经不行了。

经专家鉴定，张司令员因高血压，心脏病，加上劳累过度，死于急性脑充血。任得善副师长回到师里后，把张司令员因公殉职的过程向师党委作了汇报，师党委成员一致认为：张司令员是在踏勘三陇公路途中累死的。军区把修筑三陇公路的任务交给我们师，这是对我师指战员极大的信任。师党委决定：立即成立三陇公路修路指挥部，由师副政委陈华全担任指挥长，调一五九团负责施工，保证两年之内完成任务。师里受领任务后，一方面给一五九团下达任务，作好施工开进准备；另一方面，由指挥长陈华全率机关人员、一五九团领导和军区配属的技术员，一起到三陇沿途进行踏勘。当踏勘组行到张司令员牺牲处时，看到这里确实是道路狭窄，地势陡峭，往下看时，只见河流象条弯弯曲曲的白线，听不到河水的声音。抢救张司令员时留下的棉球、纱布一大堆，经日晒后已经变黑，我们在这里向张司令员三鞠躬并默哀三分钟，然后将随带的小铁锹，把那些棉球、纱布掩埋掉。

来到陇站，长期驻守在那里的边防五连指战员格外高兴，他们对抬担架送张司令员的情景久久不能忘怀，他们表示全力协助修路部队工作。返回时，我从五连要了一支毛笔，一小瓶红油漆，准备在张司令员牺牲处写几个字。在返回途中，由于有些路段只能爬行，回到张司令员牺牲处，正要写字时，发现毛笔没有笔头了，于是我就用右手食指蘸上红油漆，在岩上下“将军岩”三个大字，并在下面用随身带的泡沫软笔写下一首小诗：“将军殉职三陇途，战士奋筑三陇路，将军岩前立誓言，定叫天堑变通途”。

一五九团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，在团部展开了动员誓师大会。大会主席台写了一幅对联：叫高山低头，开出一条金光道；要河水让路，架起四座幸福桥。全团以连、营为单位，分分表决心，全团向师党委表决心：以张司令员一心为了部队、一心为了基层、一心为了边民，呕心沥血、死而后已的精神为榜样，不怕苦、不怕累、不怕死、服从命令、听从指挥、科学施工、科学管理，保时、保质、保量地完成任务。

部队是二月底三月初进场的，那时正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，战士们背着60多斤重的粮食、清油、炸药和雷管和其他施工物资，在那羊肠小道上爬行，快爬到张司令员牺牲处时，个个自发摘上一索杜鹃花，插在“将军岩”周围，并对着“将军岩”向张司令员三鞠躬，以示对张司令员的敬仰和缅怀，花插得越来越多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花环，非常感动，非常壮观。

备料完成后，修指再次开会分析，认为部队对张司令员的感情是深的，缅怀张司令员的心情是真的，各项准备是充分的，部队的士气是高的，完成任务的信心和决心是足的，关键的问题是科学施工、科学管理，按照一抓安全、二抓质量、三抓进度的思路进行施工。在工地上根据各路段的具体任务，以营为单位进行了再动员，各营、连都把“深切怀念张司令，再苦再累只等闲；安全质量最重要，确保任务按时完”的口号叫得响响的。修指和团机关还专门深入到到各营、连检查，都能记得这个口号，都明白施工中的关键和重点。

正式开工前，团里专门培训了放炮技术骨干；开工后，第一期工程主要是开出路基，每天下午四点半，各连除留下点炮的炮手外，其余全部撤离工场，五点钟准时点炮，顿一条山沟，爆炸声一片，烟雾迷漫，当确认没有哑炮后炮手才能归队。整个一套施工管理应该是有条不紊的。但也发现有的班为了赶进度，放炮后悄悄上工地的，指挥部和团里都及时制止。为了防止盲目蛮干，一段时间，团机关工作重心一是每天下午检查督促部队按时收工，二是每个星期天派人到各连检查督促过星期天休息。指挥部和团机关都深深感到，部队在张司令员精神的鼓舞下，士气高昂，进度加快，连长只吹收工哨，而没有出工哨，因为饭后不等吹哨，大家都主动出工了。在施工中，各连队包括与边防五连的团结协作搞得非常好。这些局面、这些精神，无一不受张司令员精神的鼓舞。

在三陇公路工地上，乃至三安曲岭区、隆子县，说起“将军岩石”人人皆知，战士们上工路过“将军岩”、指挥部和团机关人员到工地检查工作经过“将军岩”、上级工作组到工地视察来到“将军岩”时，都要停下来，向为三陇公路、为边防部队、为边民而劳累牺牲的张司令员三鞠躬。

在施工期间，不少干部战士病了仍坚持出工，有点轻伤，进行简单包扎一下又上工地，叫他们休息也不肯，都说“想到张司令员为了基层部队，牺牲了自己，这点算啥”。各连队都把安全工作放在第一位，互相关心，互相提醒，互相监督。我作为修路指挥长，对战士们的行动，非常感动。每当我巡视在工地，战士们总要说：“副师长（我83年7月宣布为副师长，后改为师副政委），你难道你对我们还不放心吗，你在指挥部指挥就行了。”我说：“你们越是这样说，我就越是不能呆在指挥部了。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，为了张司令员，为了边防部队，为了安全施工，为了保质保量，我一天不和你们见面，我就一天不能安身”。

在施工中，由于有张司令员精神的鼓舞，我和团里的领导都有几个共同的感受，那就是：部队的士气特别高，组织纪律性特别强，单位之间的团结协作特别佳，吃苦耐劳精神特别好。这都是张司令员形象的鞭策，张司令员精神的鼓舞，张司令英魂的力量。在这种精神力量的作用下，两年的施工任务硬是一年就完成了，而且没有发生重大责任事故，尤其是没有发生责任亡人事故。

公路通车后，修指经请示上级批准，在“将军岩”下面的公路左侧，修建了一个纪念张司令员的纪念碑，让张司令员以及他的精神与三陇公路、与这里的山山水水永存。

（注：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）

作者简介：

陈华全1942年10月生，1962年7月入伍，1963年8月入党，大专文化。入伍后历任班长、参谋、连长、干事、股长、政治处主任、团政委、副师长、师副政委、武警西藏总队副政委、武警云南总队政委、中国武警工程学院副院长。副军职、少将军衔。中共十五大代表。2001年退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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